r / 良夜风清,月色如银,花香暗度,拂进窗栏。梦蝉着了风寒,被师父灌了药,盖着厚被恍恍惚惚地昏睡不醒。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柔柔映着斗室。
好几回梦蝉苏醒过来,摇曳烛光中,都看见师父坐在案前的背影,雄伟的身子,宽阔的背,像极稳固盘石,给人很安全的感觉。
师父还没睡吗?是为了照顾她吧?梦蝉眨了眨沉重的眼眸,身体酸痛疲累,发烧的缘故令她浑身乏力。她吁了口气,合上眼又昏昏睡去。
同时,一直举书阅读的庞辙严转过身来,起身踱近床畔俯视柳梦蝉。
庞辙严浓黑深邃的眼眸静默地注视柳梦蝉好一会儿,这才将她额上锦帕换下,绞了水,厚掌探了探她额上热度,才又重新覆上锦帕。
额际一凉,梦蝉同时睁眼。她恍惚地望着师父的脸,望着那一张看似严峻实则温柔的容颜,她忽然很撒娇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庞辙严没听清楚,他俯低脸,附耳过去,梦蝉又小小声哑道:「师父……」
「嗯哼?」
「有一天,总有一天……」
「怎样?」
「换我照顾你……」她说得很虚弱,毫无说服力。
庞辙严不禁莞尔。「得了。」他重新注视那一张彷佛孩子似的清秀脸庞,忽然觉得他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很多很多爱,要不,他撒娇的声音怎么会让他心中一悸,不觉就放柔了他的眼眉。「你只要别再给我麻烦就阿弥陀佛了。」这倒是真心话,这小子才来山上练功没多久,又是昏倒、又是落水、又是发烧、又是病的,真折煞人。
梦蝉望着师父微笑的表情,他只是浅浅勾起刚毅的薄唇,淡淡地对她一笑。
梦蝉心中一悸,她可以把那个微笑想象成是师父喜欢她吗?呜呜……她好喜欢师父啊,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意志要比平常更加薄弱,也许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行为要比平常大胆。
梦蝉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可怜得像小白兔似地瞅着师父看。「师父。」
又有什么事?「嗯?」庞辙严望着他,披散着黑发的柳梦寒竟然比女人还要柔弱纤秀,像一痕新月。庞辙严一时胡涂了,竟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他清了清喉咙肃然道:「什么事?」
「师父,我跟你说……」她虚虚飘飘地说了一串话。
「什么?」没听清楚,庞辙严俯得更低些,侧耳聆听。忽然黑眸一瞠,一片很软的唇瓣擦过他的颊畔!
梦蝉揪住师父左臂,偷偷啄了师父脸颊一口。那笨拙的方式,像是一只幼犬示好地舔了一下牠的主人,毫无邪念、纯真得叫庞辙严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还有一种很温馨的错觉。「他」竟然……亲了他?
庞辙严一怔,霍地直起身,瞪着柳梦蝉。
然而她已合上湿湿的眼睫,喃喃地梦呓着。「师父……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旋即侧身抱着枕头,忽地又睁开因发烧而殷红的眸子,迷蒙地望着一脸错愕震惊的庞辙严。「我其实是……是……」眼皮好重喔,她舔舔唇瓣,又昏睡过去,话说了一半,最重要的却没说出口,像忽然断了的曲儿,缥缈地失去尾音。
怎么回事?庞辙严震惊极了,他竟然被一个男孩子亲了,照理说他应该很愤怒很不舒服,可是,最让他震撼的是──他连一点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柳梦蝉对自己造成的混乱一无所知,昏昏沉沉继续睡去了。
可怜的庞辙严,活过三十几个年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这怀疑令他感到恐惧。
他瞪着柳梦寒,看他舔了舔唇,犹无辜地呻吟一声翻身酣睡。
他胸腔一热。「该死!」庞辙严诅咒,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烦躁。
* * * * *
冬季第一场大雪降临,白雪纷飞,天寒地冻得恍若要冰封一切。
柳梦蝉学会了超影式,虽然还挺笨拙的,但至少是有了进步。夏雷锋和小银还是一样打打闹闹,庞辙严照旧惯常严峻着一张脸。可是柳梦蝉知道,师父铁汉外表下藏着柔情似水。当她病着时,她没忘记师父是如何细心地照料她。
今日她负责膳食,梦蝉特地去采了冬菇,天气很冷,溜去采菇时霜雪冻伤了她的手,掌心又红又肿的。可窝在灶房熬汤的梦蝉心情是愉快的,她记得家里厨娘每次煮冬菇汤,爹总是赞不绝口。
梦蝉俯身闻了闻热汤,不禁赞叹。「嗯……好香!」她笑瞇瞇地想,师父一定会好喜欢的。
果然汤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