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喝碗粥而已,不用打扰别人,”苏槐声音软糯,“姐姐你去就行了,我没事,这个地方,即使我再怎么倒霉出了事,医生也会立即发现……”

护工的一句我不是打给李先生的话在喉咙里半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的话突然一顿,察觉到了什么,微微闭上眼,颓然说道:“对不起,他让你来看着我的吧……是我太任性了,很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吃东西了。”

护工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为难片刻,想到苏槐的辛苦事,想起她的身体,又记起苏槐的乖巧,叹声气。

“那苏小姐你先等等。”

苏槐抿唇,礼貌而又虚弱的笑了笑。

……

护工走后不久,苏槐自己慢慢坐起来,她身上穿着病服,伸手拔掉仍在输液的针‖管,鲜红的血液倒流出来,可她毫不在意。

苏槐穿鞋站起来,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再次坐回床上。

她缓缓走出病房,扶着墙,认识苏槐的人跟她打了个招呼,苏槐回以羸弱的一笑。

没有任何破绽。

她独身停在一间病房面前,里面传来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

“高兴了吗?”魏媛尖锐道。

李怀书静静地坐在病床的一旁,低头削着苹果。

魏媛讽刺:“不去陪你的心肝宝贝,跑我这里来炫耀吗?”

李怀书默不作声,手上的苹果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目光。

魏媛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的孩子没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作为一个父亲,你的孩子没了你知道吗?!”

李怀书的手微微一顿,头垂得更低,青筋虬凸,眼中浓黑如墨,转瞬即逝。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李怀书低声歉意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李怀书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冷漠严峻的人。

他在苏槐面前有多温和,那他在别人面前就有多冷酷。

他手下的人深有体会,魏媛见识过的也绝不算少。

魏媛深呼一口气,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些奇怪,但今天早上突发的状况让她的大脑一直处于刺激状态,冷静缩在角落中,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尖锐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要不是你昨天晚上突然跑过来……”

李怀书突然说道:“我会负责的。”

魏媛的话一顿,突然愣了愣。

门外的人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一股莫名的惊喜在冲击魏媛的头脑,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孩子可以再有,但李怀书只有一个。

她盯着李怀书,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李怀书脸上的颓然不像是装的,他突然抬眸开口,和魏媛视线相对。

“我从小和苏槐一起长大,她父母双亡,寄养在我家里,我母亲十分宠她,我父亲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对她也像是半个女儿,我以为自己对她也是男女一样的喜欢,可是现在想来,完全不是……”

他嗤笑一声,眸中的自嘲也不像作假。

“我只把她当做妹妹,当听说她的病的时候,我心里没有那种严重的负担感,只是觉得……”他顿了顿,“抢走母亲的累赘终于快要死了,奇怪的放松感……你应该也知道的,你也不喜欢她吧。”

魏媛不相信。

李怀书把苏槐当做一颗易碎的琉璃球,含着护着,从来不敢让任何有威胁的人靠近她。

现在他说这些都是因为把当妹妹?魏媛一句话都不信。

“以前的事情,很对不起。”李怀书说。

“别骗了,你以为我是苏槐那种傻子吗?”

“其实你的性格很合我口味的,工作能力不错,人还长得好看。”

“我说了我不是傻子!”

李怀书沉默了一会儿。

“苏槐她被养得太娇弱了,什么事情都不懂,在公司上对我没有任何帮助,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自己说一声,眼巴巴地等着我,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挺烦的。”

门外的人脸色一白。

李怀书说出的这番话,让魏媛有些惊愣,有些迟疑。

她不知道苏槐的病情,对李怀书的行为毫无所知。

但她确实赞同他的话——她最看不惯苏槐这点。

倘若不是有李家,苏槐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

什么娇养的大小姐,天真纯洁可爱,这些美好的词汇,本来就不该属于她。

苏槐只是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孤女,凭什么李怀书眼里只有她?

李怀书眸色深沉。

只要他能让魏媛相信自己,那下一步他就可以让没有人怀疑到他。

如果苏槐的病能好,要他做什么都行!

苏槐向来听话,性格安静,不喜欢吵闹。

只要她身体好了,他可以随便她打骂,即使她要自己死,他也愿意把刀递给她。

可李怀书完全无法忍受任何要把他们分离的因素,不管是什么原因。

只要魏媛死了,那他这席假话就可以永远藏入深渊。

李怀书再次朝魏媛淡笑,而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苏小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你的脸色不太好……苏小姐,苏小姐你去哪?苏小姐?”

李怀书的微笑被冻结在脸上,他突然觉得背脊一凉,就像冷飕飕的野鬼突然附上身来,整颗心脏冻成一块坚硬的冰石,恍若跌入冰河之中,手脚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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