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十六岁,与我相差不少,却是我以及会内不少人的挚友,我们都想给他报仇!真正的为他报仇——”
卢嵇不管他语气中的愤慨,笑声戛然而止,轻描淡写道:“单去年被刺杀了多少人,发吊唁的时候,哪个不是你们的知己挚友。更何况我兄长位高权重也没几个月,去年八月他被调职去教育部了。”
今村激动:“你是知道了你兄长死后的消息才从国外回来的,而我在这里呆了多久?我难道不明白事态么?甚至逸仙先生也不像我这样一直在境内与他们一起奋战一线,卢兄是有振兴民族之心的人。不止我,很多人都知道是谁背后主使,但我们没证据,也没抓到凶手。对方那一派内,也有我们的熟人。熟人使了手段,才让江武帆夫妇因内部斗争失败,而在差不多的时间节点,仓皇向西窜逃——”
卢嵇似乎已经懂了,拊掌大笑道:“江武帆是因为畏惧迫害而逃走的,你们却可立刻把兄长的死扣在他头上。江武帆和许兰本就有夫妻联手毒杀党内人士未成的前科,此言一出,大家都会信,再有今村先生煽动舆论,各方人士在报纸上刊文等等,江武帆更是被坐实了此事。”
真正的凶手逃走了,他们就是要造一个凶手出来,联系到主事之人。
江武帆本来就有前科,容易被怀疑,位置又高,很容易被联系到今村的政敌身上。
只要是能抓住江武帆,自然有的是办法屈打成招,再利用已经到手的江水眠,江武帆肯定会低头,愿意帮今村去咬那位政敌。只是怕陷入这种泥沼,就算是江武帆顺了今村的意思,出来之后,也不会再有活路。
而他要是死了,今村就没有办法‘诬陷’,他的政敌也可以不被千夫所指。
果然,今村道:“批捕的事情是交给我们的,而且我们手里早有一些江武帆和他们之前联系的证据,里头有‘毁卢’的字眼,我们更是能把这件事,通过司法手段,准确无误的指认那一派头上!”
归案的都不是真正的凶手,这也算通过司法手段么?
卢嵇笑:“那我问先生,可有真正的证据指向那主事人。还是先生也只不过是猜测,或者是从利益角度分析,认为兄长应该是被那一派刺杀的。”
今村声音顿了顿,反倒直言:“如果不是他,那为何在江武帆夫妇逃走期间,他会一路协助逃到那么远去,然后避免任何联系。如果不是他,为何江武帆发现事情闹大,甩脱不了追杀,竟然敢反过来回上海,用自身被抓的可能性,威胁那主事人。而且主事人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么可能这么着急送他去日本。”
卢嵇笑了笑,没说话。
他觉得今村这话实在可笑。一头脏水要泼到头上,谁都会躲,躲了还要被泼脏水的人骂——你要是问心无愧,怎么会躲呢?
南方有多少光伟人物因为有刺杀政敌的前科,至今只要有刺杀案就被联想上,党内会内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提。这另一派想要规避,想要让之人江武帆为凶手的计划落空,也是政客正常的危机处理。
这说法可笑了。
今村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以卢嵇的了解,他是个中西互通,有儒家气质的人。多年以来,识大体有气度,多少次会内的分裂都是他拼命团聚起来的,性格温和,任劳任怨。
是个苦口婆心,旧衣着身的当世君子。
这话,从今村口中说出来,并不使得卢嵇对他失望,而是对这世道有点失望。
他是当世无几的有义有能有勇之人,他也对这件事用“政治”的角度来看,可想旁人。
卢嵇忽然觉得浑身发软,好似刚刚江武帆的血并没有溅空,而是湿热的淋了他一头脸。他无力说话,成了一截被烧空了的灰色烟灰,直挺挺的立着,终于在这时候,熄了火,断倒下去。
多少次他确认,很多人都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江武帆才是真正的凶手。
谁杀的他哥哥,这件事情早已不再重要了。
与去年被杀的许许多多的政界人物一样,他哥哥的事情能在几篇悼文刊登后还被人追查,也只不过因为,很多人都想利用这件事情。
今天这个倒那个,冠冕堂皇;明日那个反这个,证据灼灼。
今村反倒认为他没有长远目光,有些败事。
卢嵇太阳穴跳得发疼,他心底有埋在烟灰下的闷火发不出来,却也知道,整件事情在他这个“狭隘”角度和今村的“政治”角度看来,完完全全是两个模样。
而他哥哥学成归来,一腔热血。就是扑在这样的民国上,死在这样的政局里。
这个民国不会好了。
半晌屋内都没有声音,江水眠耐不住,微微拉开一点门缝。
今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