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中。另一个人,年近六十,发鬓染了白,熟练的摆弄着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极淡,不似医院中那样刺鼻。可能是开着窗户的缘故。
嗓子像是被胶水糊住,发音都困难。
“宋爷爷,她的腿怎么样?”
他刻意压低音量,怕是得到不好的结果让床上的人听了去。
“没伤到骨头,我给她包扎上药了,如果还是不放心,明天我给你约个片子,你带小姑娘去看看。”他略顿,目光从医药箱上移至他脸上,左右打量了下,发现少年紧绷着脸部线条,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沉重,便语气轻快的打趣,“这姑娘是得多重要啊,连你宋爷爷的话都不信了?”
秦砚眉心的峰终于平宕,淡淡笑开:“宋爷爷您说的哪里的话,从小我连我家爷爷的话都不听,就爱听您的话不是。”
“得,要是我家那老幺有你这般听话,我也不至于天天费心了。”说着,提起箱子准备离开,两人边走边谈,“你母亲跟着去南非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就留你和知浅在家,要是有急事一定要通知我啊……”余下的话听不太清晰了。
司浅阖着眼,被子上是熟悉的白松木的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偷着给西倩发了条讯息。
——受个伤从男神家醒来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受过伤吗?明明一点都不疼啊。
敲上最后一个字符,传来推门的细微声响,她连忙拉起被子蒙住头,调整好平稳的呼吸。脚步声临近,节奏缓,但异常稳,像是随着她的心跳声一起迈动。
“醒了?”他一把扯下她蒙脸的被子,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蒙着头不会闷吗?”
司浅眨巴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尽是委屈,“会。”
秦砚无奈笑开,微微退后几步,却被她抓住衣角,“我疼,你别走。”
“我去换身衣服,沾了雨。”
司浅瘪嘴,不情愿的松开手。
他没有立刻走,深深凝视她半晌,但不知道视线是落在哪里的。
司浅被他瞧得不自在,“你怎么还不走?”
“司浅,”他开口,话中掺杂几分笑意,“你刚才的模样跟秦知浅有八分像。”
言罢,缓步踱去隔壁的衣帽间。
司浅恍惚了几秒,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合着是被嘲笑了,说她十七八岁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她习惯性的晃了晃腿,不料触及伤口,疼的她倒吸口凉气。男生换衣服极快,秦砚套上件灰色针织衫便走出来,瞧见她皱在一起的脸,“伤口疼?”
司浅本是个不喜喊疼的人。刚开始练舞时撕腿撕胯,那些个小朋友疼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偏偏咬着牙不出声,每一个交过她的老师都直言,司浅总是最吃苦最勤奋的那个。
但,多坚强,到底也是个姑娘。每天拖着像是假肢的身体回到家,唯有被子里和卫生间是可以哭的地方。
“疼别忍着,你可以哭出来。”他将锋芒尽敛,眸底仅剩温和一片,“你是女生,不会丢人。”
司浅睫毛垂下,于眼眶下围投上一层阴影,吸了吸鼻子,嗡里嗡气的应声,“我不要在你面前哭。”
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哭起来很丑。”桃花眼眼底潋滟一汪水泽,波澜浮动间已是盎然景色,她轻叹一口气,迎上他的视线,“我只想让你看见我好看的一面。”
“……”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伸手遮住她那双水光潋滟太过勾人的眼睛。
他想自己应该是疯了。
被秦穆阳的突然出现打乱原有的自持冷静。
“秦砚,你跟那大影帝是什么关系?”司浅侧头问他,这个姿势很别扭,不能动身子,只能偏头,不一会她脖子便僵了。
秦砚索性直接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榻上。
仍旧开着窗,雨夜风大,飒飒作响,衬得他声音越发微小,“是兄弟。”
兄弟啊?司浅颔首了然,仰面朝上,“忽然觉得我们之间交集越来越多,你说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
他摊开一本烫金扉页的书,旋开落地灯的开关,调至低档。听到她的发问,淡淡应了一声。风稍待几分寒意,吹得脖子嗖嗖的凉,司浅裹紧身上的被子,缩了缩身子。
自己觉得动静很小,但当他起身去关窗户时,她默默把脸埋进被子里。
“今天很晚了,雨大概会下到明早。需不需要通知你家里人一声?”
“唔,不用,家里就我一个人。”她说的轻巧且无所谓,转而问道,“会打扰你吗?”
秦砚轻捻着杂志页脚,翻动一页,连眼都不带抬一下,“不会,家里只有我。”
“那浅浅呢?”她刚刚明明听到那个人说他们两个人在家的。
“送去外婆家了。”他坦然,“我照顾不了她。”
“还有你做不了的事情啊。”她喟叹出声,手搭在额上,兀自笑开。
他合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