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宵又惊又喜,不由叫了一声:“小琉!”
凌云抚掌笑著,“我就知道你会高兴,此时战事正酣,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早早的便暗地里派人把她接了出来。”
登宵站起身来,迎了过去,拉过小琉的双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後笑著转头跟凌云说:“二哥,谢谢你了。”
凌云见了登宵脸上笑容,眼里也是一片宠溺的笑容,“这麽久没见了,怕是要好好续续,我那边还有些事要去忙,便不阻著你们了。五更才拔营,现在你们就好好聊聊吧……”
看著凌云说著转身就走,如同逃跑一般快速的离去了。登宵愣了一会,才重新把目光放回小琉的身上,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放开了小琉的手,“小琉,前些日子,苦了你了。”
小琉像是想到了什麽,白皙的脸上两抹晕红,小声说著:“爷,小琉不觉得苦。”
登宵笑了笑,似乎突然变得有些疲乏,轻轻的说了一句:“现在已经晚了,去歇著吧。你若想跟著我,五更还得上路,得早点睡。”
送走了小琉,登宵只觉得心头一口闷气堵得慌,眉头紧锁著,嘴角抿出一抹苦笑,终究掀开帐帘,大步踏了出去,来到帐外辽阔天地,对著湛黑夜空,零落星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那瞬间被夜色注满,孤单的,零落的,苍凉的,迷惘的,无助的……
那隐隐压上心头的催人疯狂的执念,不知所求为何,不知所想为何,不知所思为何,不知所愁为何!心里似乎被一个东西压得慢慢的,固执的,疯狂的,坚韧的,霸道的,一口一口的把心里面所有的空间全部都占下了,到头来满满的只留得下他一个!——
他喊著,三哥。
脑海里清晰的记著那个人一颦一笑,或是眉梢轻佻,或是凤眼轻垂,或是嘴角含笑,皆历历在目。逝者匆匆,未尝往矣。数月光景,对这盘古开天辟地後所成的夜空,这星子,这日月,不过是俯仰之间,对凡人——却已四季变迁,沧海桑田。
心底的那个人又在叫了。三哥……0624fubb】
登宵不敢回头,他不敢回头,怕捕风捉影留下的都是虚空,他只敢握紧手中宝剑,兵临城下,拔剑相向,直到能够把剑尖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才有胆量再说自己情字百结。到底那时,自己重新主宰一切,不再沦为玩物,不再沦为附属,不再能被拒绝,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要求纠缠百世千世,死不放手!
可笑吧——他以为自己生死不惧,他横刀立马、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多少回生死攸关,多少回浴血奋战,到头来面对著那个人,却胆怯懦弱,一如弱女稚子,百无一用。
想到这里,登宵觉得有些眼角微湿,伸出手臂在眼角大力的左右抹了一把,又上前走了几步,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藏在这夜色之中,这时看到凌云就站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些愕然的看著登宵刚才在自己眼角的那一抹。登宵一惊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匆匆的想逃回帐中,却被凌云几步抢上前去,牢牢抓住,拖著登宵大步向前,凌云大声的问:“李登宵,你以後受了委屈要跟二哥说,听到没有!”登宵愕然的听著,良久才应了一声:“哥……”
“谁欺负了你,我一定会帮你把仇讨回来,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听到没有!!”
登宵听著,低下头微微的笑著,说:“哥……”
凌云走到帐前,回身用了很大的力气狠狠的揉著登宵的头,凌云放缓了身子说:“我以前这样欺负你的时候,你总是说不要,因为怕会长不高……唉,你以前打了胜仗就向我讨酒喝,这次,哥请你喝酒。醉一次,睡一觉,就把什麽不愉快的都忘了。你还是我的好弟弟。”
凌云说著,大步拉著登宵走进了自己的军帐,拉著登宵坐在案榻两旁,从帐中翻出几坛酒,拿过一坛往登宵面前大力一放,登宵眼尖,一眼看到那些酒里面有一坛上好的红尘醉,拿白瓷酒坛装了,一看就是佳酿,眼都直了,“二哥,我要那瓶好的!”凌云眼睛斜挑著看著他,自己拿过了一坛,身子一侧,挡住了登宵的视线,道:“以你那点酒量,喝那坛怕是三天三夜都醒不了,你醉了,我带著你马上走一天还成,走三天我可吃不消,说不准把你丢下来来了,这醉鬼谁要捡谁捡去。”
登宵有些恼火的说:“怎麽,就一坛酒都舍不得吗?我听说一次喝一整坛红尘醉就可以醉卧千年,这摆明了是瞎嚷嚷。我若是真醒不了了,你爱丢地上就丢地上,爱从山上丢就从山上丢……”
凌云听到登宵赌气的话,只是一笑,亲手把登宵斟满了一杯酒,劝他喝了,这才说:“这坛酒本来就是哥哥留给你的。不过等到咱们打完了这仗,哥哥才准你喝。爱喝多少喝多少。”
登宵听了,自顾自的斟酒喝了,有些微醉的说:“我管不著你。反正你就是爱丢下我,以前你就是把我丢在皇宫里面,自己去做你消遥自在的太原候了,就留著我受委屈……往後,还指不准什麽时候又莫名其妙的丢下我一个……”
凌云听了这话,眼中的笑意微敛,冷冷道:“你以为我当年是故意要丢下你吗?当年是谁不听我千叮咛万嘱咐,独自一人杀入宫中,从此宫门深深,你困在那里,我想护你周全谈何容易!”
登宵听著他的话,又是一杯酒下肚,“哼,你当时……哼,压根就没想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