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起来一拼,可偏偏,所有可能挥得动兵器的人全部被选为矿工,并已经先一步被害……

——留下的,全部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

——难怪今晚的凉人只带了不到千人便敢来抢功。

已有人回屋等死,也有人悲痛失声,更有人反复念叨“不想死”。

李承嗣单膝跪地,手中、身边、脚上木壳子上铺了几份大小、材质、精细度各不相同的地图,反复比较,以手杖在地上不停涂画,眉头紧锁,似乎已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一个影子落在他手边。

承嗣的动作一停,仰面看去。

孙悦沉默地按住他的肩,接着,将他拉了起来,腿上的地图掉了下去。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承嗣瞬间便看懂了他的意思。

“不要劝我——我知道,不论朝那边,有你在,带我杀出去都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们不成。这么多人,躲不住、逃不远,只有死路一条。”

“孙……将军。趁着敌军未至,你走吧。算我求你,放了我,就当你的宠物已经死了……”

“让我留下,哪怕有一分希望,我也想试一试。”

“我不后悔杀入凉境,也不为凉国那些人的决定自责,但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眼看着他们被杀,什么也不做。”

孙悦沉默良久,终于伸出手。

轻微的叮当声中,那条链子被解了下来。

(未完)

八十二

所有人的生命似乎都被压缩成了几个时辰的长度,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还有新赶到的,其他村落的人焦急地打听着事情经过,被揪住的人麻木地抬手,指向村落一侧的戏台。

这处是这个村庄最大的一块空地,撑起高台的柱子上还看得出曾经鲜艳的红漆,然而这村落中皆是被强行押送而来的战利品,这戏台一年多来从未动用,亦无人关心,木柱上红漆斑驳剥脱,早已不复当初的颜色。

此刻,高台下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人群最前方,二十六具尸体被一字排开,安静地躺在台下。

有些尸体脚边还有亲人在痛哭。

没有白绫,没有棺椁,没有香火,没有人提起入土为安。

因为这毫无意义——短短几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将死去,与他们躺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就打算这样等死了吗?”

众人朝着声音来处抬头,只见那半人多高的粗陋戏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扶着手杖的少年,正看着他们。

不少人一见只是个少年便兴趣缺缺地移开视线,也有人苦笑道:“不等死,还能干吗?”

应和声稀稀落落,夹杂着老妇人的哭声,那少年道:“逃——时间紧迫,此时不逃,还要等到何时?”

有更多的人被引起了注意,却因为这个回答而苦笑,摇头。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温言道:“逃?往哪里逃?若有处可逃,这一年来,我们早逃了……”

有眼尖的人突然喊道:“你……我见过你!你是之前那人牵着的宠物!当时还有条链子!”

绝境似乎令一些人变得极端,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滚下去!”“一个宠物,当自己是什么?”“滚远点,真是对死者不敬!”“还是个残废,想教别人怎么跑?”

激愤者的声音一时压倒了一切,不少人也跟着指指点点,似乎指责他人带来了一个发泄心中恐惧与愤怒的靶子。

有人甚至推推搡搡,打算挤上前去将他揪下来。

那少年面色始终不变,缓缓抬起手,做了个虚虚向下压的动作。

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傲气,这个动作随手使出,如带了什么魔力,许多人不知不觉已经住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少年却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一人。

仅剩的几个还在叫骂的人突然发现其他人都已住口,后知后觉地收声,而后,越来越多的人顺着这少年的目光也看向那处。

一个半身还染着血的、沉默而高大的武将抬起头,与台上少年对视。

众人听到那少年的声音问道:“孙叔——我是你的宠物吗?”

台上台下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碰撞在一起,这一刻两人眼神皆复杂难明,似乎数年岁月,是非对错皆一晃而过,他们像是在看着陌生人,又像是在此时重新认识了对方。

承嗣紧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数百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一个回答——尽管这问题似乎毫无意义。

那武将凝视着台上人,缓缓摇了摇头。

承嗣放松了下来,唇角微微翘起。

人群还未回过神来,他已抛出下一个炸雷:“各位乡亲,难道从没想过,可以从流沙海逃生?”

这话实在太过荒唐,又引来了许多人的嗤笑,若非方才注意到孙悦的存在,只怕骂声足以将他淹没——孙悦方才杀人时的恐怖和残忍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跟他的人说话不自觉地心虚,似乎担心说得兴起,惹到不该惹的人。

尽管如此,仍有人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娃娃,你吃过几两盐,跑来胡吹大气?居然想出去流沙海的主意,莫不是刚才跌坏了脑袋?”

“就是,开什么玩笑……往那边跑,真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不用跑那么远去寻,等会儿就有人送上门……”

也有人脾气好些,好心解释道:“娃娃,你才来,不懂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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