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说不清下一次是不是如第一日般的总攻,这样两日以后,李承嗣决绝下令,将麾下残存士兵分为甲乙丙三队轮值,甲队主战时乙队负责运送物资,熬制火油,整修兵器,监听地道等,丙队休息,四个时辰一轮换,该休息时便是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也必须强迫自己睡着,保证有精力应付可能持续数日乃至数十日的长期作战。

李承嗣此时才深切地感觉到:他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自宫变至今,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亦自己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然而这一次,再没有孙悦为他运筹,没有方五儿从旁辅佐,没有袁希挡在身前,兵力绝对劣势,需要完全靠自己来决定战争中所有方方面面,亲自做每一个决定。

他艰难地守着这座城池,每日都在默算派出去的五路人马此时到了何处。

然而第七日,无人出现,第十日,第十三日,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城外却依然黑压压的尽是凉军。

若是接到讯号便即动身,哪怕慢吞吞的赶路,此刻也该有人到了。

李承嗣自嘲道:“至少我们的目标达到了一半……你看这外面。我想,除了虞府以外,大衍境内所有的凉军都在这里了。”

他们二人沿着城墙缓缓走着,此时守城的士兵较之最初已经稀疏了很多,防备却丝毫未放松。

承志头顶的耳朵都要耷拉下来,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只牵着哥哥的手不说话。

承嗣道:“就算无人来援,我们战至最后一人,也能再撑个十来天,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李承志疑惑地看着他。

李承嗣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朕此刻在这里,凉国皇帝呢?”

他知道承志没有听懂,又道:“利齿藤当初带兵急袭我国,不过四十万人马,已让我们头疼只此,若凉国再次增兵……”他顿了顿,道:“也是时候了。”

他们走了片刻,面前一堵木栅墙挡住了去路。这也是方五儿新加的东西,以铁板将树木扎成紧密的栅栏,牢牢钉入地底,如一堵厚实的墙将宽广的城墙横着截为几段,栅墙高耸,木棍顶端削尖,万难翻越,中间开扇小门,用时打开,平时锁紧,用以防备凉军登城后整段城墙迅速沦陷。

身后随侍之人抢上一步,欲为天子开锁,承嗣却摆摆手,示意不用,让他们自去。

他兄弟二人靠在木墙旁,望着南方利齿藤的大营,一时皆未说话。

“……那兔子将军,呸!”

一墙之隔,似乎有几名士兵亦在休息,随口闲聊,承嗣听到利齿藤被提起,心中一动,竖起耳朵。

“……不像咱们孙将军,碰到那位,都是在上面……”

“那是!听说那位在他床上叫得……求饶声能传出去二里地,嘿嘿……”

李承志目瞪口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下意识便要拔剑。

承嗣一手将他的剑按回去,脸颊微红。

他向来没有在性事中忍耐和克制声音的意识,军中营帐简陋,毫无隔音效果,被听到也是正常。

与孙悦有过交媾之事既是事实,他便从未掩饰过,甚至还刻意在人前与孙悦亲近,以示恩宠,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听到有人议论此事虽有些尴尬,却不足以令他动怒。

他微微侧过身子,似乎还想再听些什么,对面的人却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孙将军这可昏头了,那位哪是能随便招惹的?嘿,看那位最近又有了新人,孙将军怕是要失宠了。”

另一人不服道:“这算什么,孙将军又不是后妃,又不靠那位的‘宠’吃饭……”

先前一人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上过龙床的人,万一厌了,只怕……”

李承嗣啼笑皆非,转头看了看承志。

对面的几个士卒似乎是真心为孙悦担心,又有人道:“别瞎操心了,这还没到那一步呢。”

另一人道:“我看是了。那位新得了那个美人儿,走到哪都带着,前阵子打仗也不肯丢下,这回也是,孙将军都被远远遣开了,美人儿倒抓着不撒手,可惜碰上凉人□□似的围上来……”

先前那人道:“不过说起来这位姑娘看着娇怯怯的,倒是挺硬气,一直跟咱们一道对付凉人,我见过她拔剑杀人,就冲这股劲儿,当个娘娘绝对够格……”

李承志听到有人赞扬他,得意洋洋地冲兄长做了个鬼脸,又将两手手指竖在头顶作兔子状一跳一跳,嘲笑他和利齿藤都被人当做兔子。李承嗣不再听这帮粗汉东拉西扯,伸手勒住承志脖子,将手舞足蹈的“美人”直接拖走。

*

回到暂歇的角楼,一名四五十岁的威严老者安静在坐在角落,肩背挺直,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双少年。

承志偷偷拉了拉承嗣,跟他咬耳朵:“哥哥,你干嘛带他上来……好吓人……都好几天了……”

承嗣微微一笑,亦轻声道:“嗯,带他上来,要死一起死,大衍直系就此绝后……”

庆王轻咳一声,竟主动站了起来,唤道:“陛下。”

他毕竟是先皇嫡亲的弟弟,身上并无镣铐,虽是囚禁也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李承嗣似乎并不担心他会逃跑——然而此时城外足有二十万凉兵,便是逃又能逃到何处?

李承嗣从容走了进去,推开简陋的铺盖坐了下来,笑道:“四叔今日肯认朕这个‘陛下’了?”

庆王面色凝重,看了他半晌,再次开口道:“嗣儿……老夫似乎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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