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是人?”
“不是。”明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隐约带着一丝笑意:“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
苏浅方想松口气,就听明华轻轻巧巧的道:“人都藏在庄子里呢……郎君没见着今日来迎您的老仆贼眉鼠眼不说,连您都不认得了……”
说着说着,便听见她声音中透露出一二笑意来:“那哪是我们家的老仆,丐帮长老,有意思吧?”
“……有意思!”苏浅咬牙切齿的道。
他方才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只是不愿意想太多罢了。他一心想要好好安置这帮子柔弱女子,没想到她们却背着他玩了一手大的。
听着苏浅有些恼怒的样子,明华连忙哄道:“并非是我们自作主张,是纯阳宫中的道长请我们帮的忙。妾身一想,若是没有纯阳宫的道长们,我们怕是没有这么多太平日子来过,如此大恩,藏几个人算个什么?”
“此话有理。”苏浅与明华已经走了接近半盏茶的时间,却还没有到底,不禁皱起眉头来——他才多久没回来,就不动声色的修出这么长的密道,绝非是她们能够做到的,难道是纯阳宫的那帮子臭道士出了力?
——怕是只有如此了。
两人来到最后一重门面前,明华用烛影点燃了一旁蜡烛,扭动机关打开门,苏浅方看见这一个密室到底堆满了什么东西。
是满满的物资——铠甲,兵器,药物。
“你们想造反呐?”苏浅走上前去,用脚背勾住一把陌刀用力一抬,陌刀应声落在了他手中。一人长的陌刀刀身雪亮,刃口泛着一抹锋锐至极的蓝光,微微一动便能看见一道闪光自眼前一掠而过,这一瞧便知道是上等的好货。这么一把刀,十金都买不下来。
此处不光是陌刀,更多的是枪——红缨枪。
苏浅环顾四周,整个密室大约有整片人工湖一般大小,所蕴藏的物资足足能装备一个营,所图……非小。
明华轻声说:“长安已经撑不住了,郎君且看再过几日,长安便是一片战火。”
“我等柔弱女子虽不敢上阵杀敌,做一做中转之处还是可以的。待长安战乱一开,此处离长安远近得宜,又有纯阳宫相护……”明华缓缓地跪了下去:“此事乃是明华一人自作主张,还请郎君责罚。”
“所以牡丹是为了阿萨辛口说无凭的一句要与安禄山做对,就打算去给人卖命?”苏浅问:“牡丹一介柔弱女子,又如何能搭得上红衣教教主?”
“是明华所为。”明华低着头,说:“牡丹妹妹的……孩子,叫狼牙军给杀了。”
“早年牡丹妹妹在长安时,其实育有一女……只不过时过境迁,早早送人了,故而这件事连郎君都不知道。”
“安禄山獠牙已现,牡丹妹妹便想悄悄接了女儿好送到安全之处,没想到在路上便……”明华愣愣的看着苏浅莹白细腻得仿佛不像是习武之人的脚背,说:“叫狼牙军带走当了两脚羊。”
两脚羊?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人都有执念,若说没有私心那是不能的。牡丹妹妹平时里没心没肺的,从未提及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女儿叫人吃了,便立时入了魔障,要追着去。”
“妾身无法,只得先稳住牡丹妹妹。”
苏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原想,有我在,总能让你们避过这场祸事。”
“不管是贫穷,饥饿,战祸……有我在,你们总能轻省一二。”他说着摇了摇头:“千算万算,最终也没能逃得出去。”
明华双手交叠于额前,一跪到底:“妾身知晓郎君一心避世,为求我等太平费尽手段……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郎君今日能护住我等姐妹,明日呢?再明日呢?仆从死绝了还有护卫,护卫死绝了还有影卫,影卫再死绝了呢?纯阳宫虽好,却不能让我等避一世。”
“待他日安禄山窃得了正统,纯阳唬过了武后,又唬过了玄宗,难道还能再唬一个杂胡么?届时,纯阳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住我等女流?”
“明华不求郎君为天下着想,只恳请郎君为我等女流着想一二。”
“安禄山必败。”苏浅冷静的说:“我不想解释太多,然而安禄山必败无疑。我带你们躲入万花谷中待上几年,出来便是太平盛世。又何须我们去插手此事?”
明华抬首,满脸都是泪痕:“若是郎君愿意出手,便是早一刻结束乱世,也是好的。”
“你这是胡搅蛮缠。”
“……明华不敢。”她脸上露出了微微绝望之态:“郎君当真要等身边之人死绝,才愿意看一眼这世间万般苦么?”
“我不愿发怒。”苏浅阖了阖眼睛,强抑着怒气:“我说了,你们不要去参合……就不会死。我带着你们,谁都不会死!”
“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道循环,何须你们插手?天下之人与我何干?我只要我认识的人,能好好地活着,甚至不必生活在一处,只要知道你们好好地,我就很高兴了……又何须去参合这等凶戾之事?”
“战场无眼,不是我这等无名小卒能掌控之处?”他望向明华,眼中似苦还笑:“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用,论武功江湖二流,论文采胸无点墨,论医术我连九花玉露丸的方子都能混淆……什么万花名士,不过是拿来唬人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