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跳下车,四处瞅了一圈,见之前乱糟糟的龙门,此刻已安静下来,也不好硬向里闯,遂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宁可守着他也好,至少不必在家悬心。

月色正好,朗朗星空。

沈砚在墙外,萧索在墙里。人分两地,情发一心。一个心急如焚,一个却是心乱如麻。欧阳旭的话像蚊子在耳边嗡嗡,脑中全是沈砚与言浚的影子,下午考场里又闹出这样的事,萧索烦躁不已,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皇上圣旨一下,考卷便收了上去。萧索第一篇文作得还不错,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正如欧阳旭所说,作弊的事一出,只怕殃及他们这些无辜池鱼。

当年漳州府闹出科场舞弊案,先皇一怒之下,将当地参加那次科举的所有学子都下狱查办,最后有数十人被判永世不得录用。

接下来的两日还算风平浪静,只是萧索心绪不宁,脑袋也像熬了浆糊,自己写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连看也不敢看,只怕写得太烂,自己看不下去一把撕了。

到第三日晚上,天上泼下一场大雨。

考场里的葭莩灰积满一瓮,终考锣鼓三响,龙门终于开了。众学子有的神情雀跃,有的萎靡不振,都顶着篮子,从贡院一涌而出。

萧索收拾好东西,却未将篮子举起来遮雨,只是耷拉着脑袋向外走。欧阳旭在门口遇见他,笑呵呵地打招呼:“哎,萧索!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搭伴儿?”

沈砚在贡院外一等三日,早已伸长脖子盼着这一刻。龙门一开便将马车拉到最显眼的地方,萧索早已看见,只得道:“有朋友来接我,不能陪欧阳兄了,改日再会吧!”

欧阳旭也不失望,咧嘴一笑,道:“那我们先走了!我住南城狗尾巷,有空儿来找我!”

萧索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向那架夜色中颇显高大的马车走去。

沈砚老远便见他神色葳蕤、浑身湿透的样子,忙挤上去将他拉过来,一面扶他上车,一面迭声问:“怎么了?淋得落汤鸡似的,脸色这么差!为什么不挡雨,病了,还是吓着了?”

见他摇摇头,他又问:“考粘锅了?”

萧索委屈地点点头,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沈砚心疼了,笑着将他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哎哟,好了,好了,这不还没放榜呢嘛!就真考不好也没事儿,大不了咱再考呗!”

怀里的人不说话,沈砚接着逗他:“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跟皇上说,我们家独宝没考好,让他重新出题,咱再考一回!”

“胡说什么!”萧索禁不住笑了。

沈砚放下心,拿着窗帘给他擦雨水,笑说:“考完就别想了!饿了吧?咱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吃饭要紧!”

“好。”萧索握住他的手,靠在宽阔的肩上,分外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快到碗里来!

第23章 风月情愁

萧索回到将军府立刻被沈砚拉去沐浴更衣,浴后两碗热姜汤入腹,四肢百骸泛起融融暖意,寒气顿消。

外间已备好晚膳,萧索收拾妥当出来时,就见沈砚咧着嘴守在桌边——显然很饿了,但却没有动筷。

“快来,我都饿死了!”他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对着一块行走的红烧肉。

萧索也饿,但心里想着欧阳旭的话,胃口便不甚好。他刚坐下,沈砚立刻推过一碗粥来:“先喝这个,这两日吃得不好,喝粥滋润滋润。”

“好。”他依言拿起调羹,轻轻搅拌了几下。碗里却不是寻常白粥,胭脂米中夹杂着些叫不出名的肉丁,似乎是牛肉,又似乎是猪肝。

“你尝尝这个脆腌苦瓜,宫里送出来的,说是拿鲜荔枝腌的。”沈砚满眼的宠爱,看得得他心里一酸。

真是奢侈,大将军到底是大将军,可他只是穷书生呀!是对心上人求之不得,才对自己这个替补格外好吗?是对每个经手过的人都如此周到,细致得丝毫不像武人吗?可是陷得很深了,方才在马车里,那样安心的感觉,好舍不得放开。

“味道…… 很好。”萧索无声地吞下那块苦瓜,是甜的。

都不苦了,还是苦瓜吗?

可他不是言浚啊,他怎么比得上!

沈砚又推过来几碟菜:“多吃些!才三日,瘦了这么大一圈!”

萧索默默咀嚼,并未提考场里的事。用过晚饭,沈砚搂着他肩膀,土财主一样靠着椅背说:“昨日进宫,皇上说东南闹海盗,现在西番又打仗,人手不足,必要时,可能要派我去剿匪。”

“西番的战事,很严重吗?”萧索对这些不甚了解。

“小打小闹,不要紧。只是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几个带兵的宿将都回不来,这事儿就不得不落我头上了。”沈砚揉揉吃撑的胃,叹道:“再不上战场,我都要生锈了!”

萧索默了默,问他:“皇上有没有说,何时派你去?”

“没说。”沈砚摇摇头,又低头坏笑:“怎么,还没走就想我了?”

萧索出乎意料地认真:“是啊,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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