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天几夜没合眼,神经紧绷,不吃不喝,身体严重负荷,乍然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坠入了梦乡。
小狐丸将三日月换了个姿势,让他能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些。
他亲吻三日月冰凉的额头,久久。
从幼时的初遇到此时的生死与共,小狐丸觉得每一刻都值得回味。
他一定,一定,牢牢地抓住三日月,再也不放手。
他一定,一定,与三日月共度余生的每一个黄昏和早晨。
他一定,一定,爱三日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样才能算是,不渝此生。
【be】从军营到雪山,最快也得三日。
路途中连绵大雪,寸步难行。就算小狐丸坚持得下去,那些马也不干了。
他们只好停下脚步,期盼着雪有一天能停。
一路紧赶慢赶,终究是比预定时间晚了两日到达雪山。
奇怪的是,山脚下竟然没有溯行军驻守。
他们起初怀疑是有埋伏,可是从一旁遗弃的烧过的火堆可以看出,溯行军早在一天之前,就离开了。
只有一种可能,也是最坏的一种可能。
溯行军是在确认所有人都死了之后,才放心离开的。
小狐丸不甘心。
就算是尸体,他也要亲眼看见了,才认命。
他打算立刻上山,却被属下拦住:“大人不可啊!现在雪下的如此之大,万一雪崩了该如何是好?”
小狐丸双眼血红,杀气尽显,他没耐性地问:“那你要我怎么办?”
“眼下只能等着了。再过两日,雪一定能停!”
小狐丸咬牙切齿道:“我等的起,山里那些人等的起吗?”
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可我们这些人的命也是命,大人您总不能拿我们的命开玩笑。现在上山,绝对是送死,望大人三思。”
小狐丸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他下令道:“在此安营吧。等雪一停,我们就上山。”
果真如那人所言,雪在两天之后停了。
这两天,小狐丸食不下咽,一刻都等不下去,真真是难熬。
三日月,你等着我。
小狐丸在心里反复默念道。
雪一停,小狐丸他们就收拾装备,片刻也不敢耽误地上山了。
他们绕着雪山搜索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就好像从不曾有一队人马被围困在这里。
皑皑白雪残忍地抹去了一切的痕迹。
就这样搜寻到天黑,他们筋疲力尽,却是一无所获。
有人劝说小狐丸:“大人,我们先下山吧,晚上会有野兽出没,这里不安全。”
小狐丸一点头,算是应允了。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小狐丸强自按捺住心中那份躁动的不安,劝慰自己三日月他们一定会平安。
他们一定是躲在一个极好的藏身点,等待着救援。
三日月是那样强大的一个人,他一定有办法存活下来,保护好自己。
小狐丸他们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营地,小狐丸抬头仰望着雪山,满目银白,像是披着一件圣洁的白衣,却是一只会吃人的怪兽。
小狐丸吩咐道:“找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军营,问那个逃回来的士兵,三日月将军他们到底藏身在何处。如果可以,把他绑来。”
“是。”
领命那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可是往来一躺,最快也得六日啊。”
“不用你提醒,”小狐丸冷声道,“这六日我会片刻都不懈怠,把这座雪山里里外外翻个干净。”
“诺。”那人立马转身跑走,带上必备的干粮和水,翻身上马,马不停蹄地向军营的方向赶去。
夜里,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将雪山底朝天式地搜寻了一遍,在厚实的积雪之下挖到了几具被砍伤的尸体。
已经被冻成冰棍了。
应该是试图从雪山逃出去,被溯行军残酷地杀害的士兵。
小狐丸将他们安葬在一起。
心底的绝望越来越大,他终究还是不死心。
日复一日地上山,搜寻,无果,下山。
小狐丸最终还是将自己逼到了穷途末路。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三日月他们等不起了。
小狐丸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他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得抓得牢牢的,死不松手。
到第五日的时候,积雪逐渐融化,露出了之前被掩盖的洞口一角。
众人欣喜不已,一齐铲除积雪,直到一个人可以通过的大小。
他们一齐钻进洞里,期盼着这是三日月他们藏身的洞口,期盼着还有生还者。
洞里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恶臭。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
有的尸体被撕咬得不忍目睹。
有人在翻看后开口道:“这不是被野兽所伤……应该是有人饿极了,只好吃人肉了。”
众人听了此番言论,皆是默然。
小狐丸麻木地翻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辨认着他们的脸。
有人向他报告道:“大人,已经全数检查过了,这里没有任何生者。”
小狐丸这才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双目空洞。
“好……”他喃喃道。
如果这些尸体中没有三日月,是不是证明他极有可能活了下来,只是逃到了别的地方?
他宽慰着自己,朝洞口走去。
脚底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退后一步,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