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小时後,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那只湛蓝仿佛海一样颜色的眼睛带着点迷茫,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特拉法尔加罗。
“你感觉怎么样,我的黑足屋?”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接过了递过来的水杯,仔细想了想,“我好像变回了小时候,还在一处可怕的荒漠里见到了你。”
“真巧,”罗笑了起来,“我也是。”
- fin -
【一】
天色一片漆黑,今夜没有星星。
草帽海贼团这艘狮子头的巨船静静泊在海面上。选择整夜留在甲板,特拉法尔加罗黯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夜空。那个地方如同深渊,又仿佛是个漩涡,充斥的黑暗力量可以毫不留情地攫取自己,将自己染上与它相同的颜色。
本来就已经很像了。骷髅标记铺就的这条路就是这样的色彩阿。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冷漠无情的轻笑。真是条适合自己的路。从打出海贼旗帜出海这段日子以来,这副标志性的笑容再加上手术果实的力量,行事狠辣的作风,帮自己赢得了「死亡外科医」的称号和七武海的身份。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然而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最不希望失去的,早已经失去了。
四肢百骸的熊熊烈火早被压制了起来,现在它们都变成细碎的火苗化在心脏深处,而始终在定定灼烧。胸口被既定的疼痛充斥着。自柯拉松死後,这种疼痛就像是烧红的铁刺戳进了血液,无时无刻,无所不在。在整个世界中那个人是最重要的。所谓的最重要,等于他的存在无可替代,不管这个人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都不可替代。这根尖利的铁刺恰恰是罗为自己准备的,一径扎进最深最狠的血脉里,告诫着自己死去的意义
——要让凶手为当年的谋杀付出代价,哪怕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全部了。自己这条命,早在若干年前就该了结了,没有什么是丢弃不了的。情报,计谋,自己的力量,同盟的力量。红心海贼团的船长步步为营,消化了同盟的跳脱发挥後,顺利将战局引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就快了,就快了。
很快就会抵达德雷斯罗萨了。罗无意识地握紧了掌心中的鬼哭。妖刀在血液中直直掀起腥风血雨,胸腔中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面对即将可能发生的所有变故,他无比平静。外科医将视线落在前方漆黑无光的海,风暴来临前的海是最平静的,光明来临前的夜是最黑暗的。不远的未来就将踏入自己的最终战场,最後舞台,与葬身之地。他确信着,他平静地等待着。
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正因为了解所以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怕——他没有丝毫畏惧。那个人不会打败自己,不管以前多少次将自己打翻在地,都不曾打败自己。这次自己为他精心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即使自己不敌也没有关系,还有自己的同盟海贼团,以及作为压轴大戏的堂堂四皇,总会有一刻扳倒他。
虽然自己可能是无缘得见了,但依然值得,怎么都值得。
“嗨。”一声不冷不热的招呼,外科医侧了侧视线。
顶着黑眼圈的草帽海贼团的厨师来到甲板上,手上端着两个盘子。不知道黑眼圈是怎么来的,总之现在这个人作为尽职尽责的厨师,为守夜的几个人带来了夜宵。其中一盘饼干分给其他人,山治把另一盘放在罗身边,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就快到了吧?”
“确实。”罗看了看这个男人,和那些大大咧咧的海贼们不太相同的感觉。正式身份是厨师,却又有头脑,而且还是这个海贼团里排得上号的可靠战力。
“希望一切顺利。”山治点起一支烟。火光亮起,在黑暗中映出一小圈暖橙的颜色。他将盘子向罗的方向推了推。“怎么,不来一块吗?”
“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运的。”外科医随手捡了块饼干。
“嘛,我家船长一直超好运的,不然他早死一百次了。相信他吧。”金发男人还伸手比了个拇指。
这算什么?心理暗示吗?唯心主义?还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就在特拉法尔加罗思索起这句话的内里涵义时,山治忽然贴近他。这样的距离,那只海色的瞳孔中立时映出了自己的影子,铺天盖地的海的颜色。一晃神间,有种目眩神迷的错觉。黑暗中的特拉法尔加罗跌进了一片海,他迷失了,捏着饼干忘记了向嘴里送。
下一刻,他听到那人说,比起两年前,你好像……变了很多阿。
【二】
金发男人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感受着身边的那个外科医。
他很难不去想他的事情,因为特拉法尔加罗是个存在感很高的人,在自己心里。其实在这艘船上,大家无视他的时候无以复加的多,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那么不在乎他。刚好相反,这个总有那么点格格不入的家伙——难得的客人?路飞的恩人?自家的同盟?——无论哪个身份拿出来,山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他优待。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夏波第群岛,拍卖会的会场里,一位嚣张跋扈的同行,破坏力和自家船长比起来难分轩轾。山治还记得当时三名船长站出去,单枪匹马只用了数秒就把外围海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再深刻的印象就没有了。敢被卷进这种事情的,手里多少也要有点斤两。本来并肩一场就只是为了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