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声音,曾在他耳边低语,曾在他身下喘息,此刻正从神武门内传来,透出一丝绝望与惊慌,叫允禵来不及思考,便已回头望去——

“少初?”

“呲——”

是剑,刺穿软甲的声音。

是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允禵回头的一瞬,空门大开,一个蓝衣士兵随之跃起,扔了佩刀,自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携着冷风,从他的身后疾刺而去——

剑光雪亮!

穿心而入!

“大将军王——”

耳边尽是嘶喊。

允禵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他颤抖着手,似是失了力气,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自己胸前透出的半截剑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一行数人,在白衣军队的掩护下,自神武门内缓步而出。

其中一人,便是白少初。

少初——

他的少初——

那人仍是一身白衣,笑得一脸温柔,正如当初在广和楼的惊鸿一瞥,现在却与当今圣上站在一起,与他的四哥站在一起——

允禵从来没有怀疑过白少初。

所以他从来没有问出那一句“为何”。

到死都没有。

☆、李代桃僵

作者有话要说:  唔……

十四爷——

白少初心里一颤。

允禵永远不会知道,自他带兵进宫那一刻起,便有兵马包围了八爷府、九爷府及十爷府,莫说是援兵,就连一个送信的奴才也不可能来接应。

这场仗,他注定是要败的。

这一切,却是拜自己所赐。

允禵躺在那冷冰冰的地上,目光依旧刀锋一般凌厉,刺得他遍体鳞伤。

白少初不禁垂下了眼。

身边站着那人,皇袍加身,手上捻了一串念珠,碧绿色的翡翠十八子,缠在那手腕上,幽幽闪着冷光。

淡淡的月色,映出那人轩昂的眉宇,竟与九爷有几分相像,却少了三分讥讽,多了一分庄正与威严。

君临天下——

试问天底下,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号令正白旗的军队?

站在他身侧的,便是十三爷了。

“我从未想过杀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雍正轻轻地说。

但他仍是一脸冷漠,似乎对弟弟的造反,甚至是死,没有一丝触动,反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他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更衬得肤白如玉。

像——

但仔细看来,那眉眼的确是像极了,神态动作却差得远了。

虽然这张脸长得好看,微微下垂的眸子,直挺的鼻子,带笑的唇,无一不是瞧见了便要欢喜的样子,但它的主人,总叫他厌恶。

从小到大,都叫他厌恶!

雍正眼神一沉,“你就是白少初?”

白少初似乎早有预感,撩了衣裳下摆,便行一礼,“少初参见皇上。”

“揭发十四谋反的人,是你?”

“是。”

“把老九的账簿送到十三府上的人,是你?”

“是。”

“破译账本里头那些个字法的人,也是你?”

“是。”

雍正见他跪着,神情却是平静得很,“这些年来,朕花了不少心思,也派出了不少探子,都找不到他们造反的证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白少初微微一笑,说谎的时候,脸色一点没变,“舍弟少群,是白家的当家人,一直偷偷在为九爷、十四爷办事。”

“白家的当家人不是你?”

“少初无能,方到京城不久,便遭到歹人的暗算,差点横尸街头,自那时起,身子便不比从前了。”

允祥附在雍正耳边说了些什么。

雍正心下了然,冷哼一声,“总有些人,喜欢谋算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纵然是亲兄弟,也是如此。”

白少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似有深意,“皇上说得极是。”

这张脸——

此刻便像极了十四,带着讥诮的笑,冷冷地望着他。

你瞧不起朕?

你都死了,还敢瞧不起朕!

雍正怒从中来,转眼便抽了侍从腰间的佩刀,刀尖明晃晃的,猛地架在白少初的脖子上。

“白少初,你可知自己方才应下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要你的命?”

身边的人包括允祥在内,均是惊了一惊。

那被刀架着的人,面对皇上的怒气,反倒是一脸坦然地回话,好像那颈边的刀子完全不存在一样。

“少初知道。”

反正——

他白少初也不是第一次这般被人用刀指着了。

雍正见他不慌不张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惊讶,皱起眉头,“但你一点也不害怕。”

白少初淡淡地道:“皇上不会真的杀少初。”

“哦?”

这人倒是有趣。

雍正也不说话,只待他继续说下去。

“自皇上登基以来,夺嫡的谣言一直没有断过。先皇去了,皇太后去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一个个消失不见,若是十四爷也去了,岂不显得皇上心狠,亲疏与否,均是欲除之而后快?”

这话——

允祥脸色突变,一个箭步向前,张口喝道:“大胆!”

雍正却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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