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抢先一步挡了过来。

何笑当然认得这只手,只不过他现在实在不想面对它的主人。

江致远看着何笑缓缓把头扭向了另一侧,在心里准备了千百遍的话一起涌上喉头,却不知道先说哪句好。

“范洪龄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江致远斟酌着措辞,生怕出什么岔子。“虽然说对不起没用,但是...”

“他说的你就信,为什么我说你不信?”何笑的声音很沙哑,却字字句句戳中要害。

江致远没说话,起身倒了杯水,嘴唇探到杯口试了试温度,才端到何笑面前。

“渴了吧?我扶你起来?”江致远不敢贸然行动,静待着何笑的反应。

何笑暗暗攒了力气,试图自行起身。无奈浑身都使不上劲儿,还不小心碰到了伤口,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小心!”江致远伸手揽住了何笑的肩膀,扶他慢慢坐了起来。

何笑接过水杯,默不作声的嘬了两口。他的眼前还是有点花,以至于江致远有些苍白的脸晃过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伤口...还疼吗?”江致远凑到何笑耳边,又不敢离的太近。

“嗯...疼...”何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他没办法撒谎,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的伤口,都让他疼的发虚。

江致远一时语塞,心尖儿被狠狠戳了一把。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江致远想暂时逃离这尴尬的境地,怎料起身的猛了点,大脑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你...”何笑脱口而出一个字,却迟迟没有下文。

“我没事,没站稳而已。”江致远笑的堪称温柔。

何笑刚要开口,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就窜了上来。他整个人俯在床边干呕起来,只吐了几口水,胃里就空了。

江致远一个箭步窜过来,扶住何笑虚软的身子。何笑的喘息有些粗重,隔着衣服都能摸到一层薄汗。江致远还没来得及询问,何笑就又呕了起来。江致远抱紧他颤抖的肩膀,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

直到深黄色的胆汁都被吐了出来,何笑才稍稍喘过气来。更糟糕的是,一阵强烈的痛楚在他脑中毫无预兆的炸开。

他蓦的收紧了抓着床单的手。

“再忍一下,我去找医生!”江致远看着何笑难受的样子,心都揪的疼了起来。

许是被疼痛打击的太过脆弱,意识不清的何笑下意识拽住了江致远的袖口。

“别怕,有我在。”江致远回身把瑟缩成一团儿的何笑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何笑的头紧紧抵着江致远的肩窝,即使身体很虚,疼痛却让他的力气变的奇大,江致远费了很大力气才抱住他不断挣扎的身体。

嘶哑的□□声断断续续折磨着江致远的神经,每一声都让他悔恨的无以复加。

何笑突然伸手用力扯住自己的头发,脸上越发扭曲的表情昭示着他正在忍受新一轮更强烈的痛苦。

“疼就咬我,别伤了自己!”江致远把他的手拽下来,伸出手腕递到他嘴边儿。

何笑扭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腕,无奈这一阵疼痛实在太猛烈,脑子像要炸裂一般,把他的意志激了个粉碎。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咬了上去。

一阵尖锐的刺痛过后,鲜血顺着江致远的腕子蜿蜒而下。

江致远倒抽了口凉气,忍着疼用另一只手臂死死抱住何笑,以免他挣扎的太厉害,牵动了伤口。

“你放心吧...钱已经送到该去的地方了。八路那边,我都解释清楚了...”江致远努力转移着何笑的注意力。

然而何笑根本听不清江致远说了什么,他的意识已经被疼痛淹没殆尽。额上冷汗滚滚而下,他甚至看不清江致远发红的眼圈儿。

何笑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江致远的衣角,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再见

生平第一次,江致远恨不得杀了自己。

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轻微脑震荡。轻则十天半月,重则数月方能恢复。

想来是那天自己喝醉的时候摔到的,非但当时没有注意到,还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受不了的话,就打止痛针吧...”医生看着江致远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加了一句。

“不...我能忍得住...”何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声音虚弱,语气却不容反驳。

“这样下去你受不了的。”医生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神情骇人的江致远,一瞬间温柔的像另一个人。

“我受得了...”何笑垂下眼帘,自嘲般笑了笑,“我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江致远一时语塞,胸口堵的又闷又疼。

医生识趣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虽然以何笑重伤为由暂时拖住了张大帅等人,也拜托了范洪龄和陆少欣暗中把钱运走。江致远仍然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疏忽。再加上何笑现在的状况,他当真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几日对他来说,简直比几年还漫长。

何笑坚持不肯打止痛针,每次发作都像是一次凌迟。江致远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却没办法分担他一丝一毫的痛苦。

江致远在夜里偷偷的流泪,想起以前帮他包扎伤口他都能疼的呲牙咧嘴,这种非人的折磨,他怎么受得了?

而何笑根本记不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大多数时间都不太清醒。江致远超乎寻常的温柔体贴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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