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瑞安告诉他可以走了,梅克伦从地上站起来,仍然不怕死地说:“但是陛下,我必须要说,罚我也不能阻止大家知道本来就是真相的事情,还会有损您的威望!”

希拉瑞安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杀意。“消失。”他头也不回地重复了一遍。

之后的局势发展超出了希拉瑞安的预计。西哥特军队被从头到尾切开,德兰格尔整支军队横亘在两部之间,阻断了他们的联系。处在北方的是希拉瑞安和他的少部分直辖部队,南方则是以梅克伦为首的将军们带领着的主力。由于通讯完全被切断,希拉瑞安直接两眼一抹黑,无法下达调令,也无法知晓梅克伦做了什么。换言之,梅克伦此时有了充足的理由来“君命有所不受”——

希拉瑞安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因此他奋力要打破封‖锁。他面前的罗马指挥官是德兰格尔的下属,总督本人并不致力于和他作战,而是将全副精力都放到了南面梅克伦身上。他很轻易就猜到了德兰格尔的意图:把他挡在原地不管,拼上全部去整个生吞梅克伦他们,如果成了,所有的战争就此结束;如果不成……他压根就没考虑过如果不成怎么办吧!希拉瑞安只觉得脑仁儿疼。

也不知道德兰格尔在着什么急,才采取了这种一点底也没有的计划。不,甚至这根本谈不上一个作战计划,根本就是赌博。赌天命,赌运气,完完全全的成王败寇。希拉瑞安觉得他不能放任不管,必须要赶在南面的瓦伦西亚局势失控以前打开一条通道让自己过去,拿回全军的控制权。因为如果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德兰格尔和梅克伦去打,结果八成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而在南面,梅克伦却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赐良机——天赐的杀掉高卢总督的良机。他觉得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卢总督的这一招愚蠢至极,不仅毫无战略可言,甚至全盘打乱了他自己之前按部就班的作战计划。梅克伦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似乎是总督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任职,他想在自己任上结束西哥特战争,才会不择手段。

狂妄!梅克伦愤怒地想,他以为西哥特是他一口能吃下的?那个叛臣贼子,时至今日,依然这么目中无人!

此时,德兰格尔的身份已经在西哥特军营里传开,当年撒路非的叛乱也被人们再次提起。西哥特的士兵们在梅克伦和几位将军的联手煽动下,战意十分高涨,誓要消灭这个叛徒。似乎一切条件都已经具备,梅克伦将要杀死德兰格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卡默洛特231年三月上旬,梅克伦带领的大军和罗马‖军队在瓦伦西亚大战。这一次西哥特占了上风,德兰格尔想要扭转被压制的局面,向梅克伦的侧翼发起进攻,却被挡了回来。梅克伦抓‖住这个机会,紧‖咬着德兰格尔不放,一直突入了对方的阵线之中。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就是高卢总督的死期,于是他临时起意,清点了一队士兵跟随,在敌人的团团包围中直奔战车而去。

——找到他,杀了他!他心中有野兽般的声音在叫嚣,杀了那个妨碍西哥特的叛徒!

战车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很好找。他注意到轮辐上的刀片收回去了,可能是怕误伤自己人的缘故。真是太好了!梅克伦感到一种即将开始杀戮的兴奋心情像电流一样,顺着脊柱一直扩散到全身。

他骑着马在敌军中快速冲击,挥剑砍死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在飞溅的血肉肢体中大声诅咒:“死吧!都一起陪他去死吧!”

一行人竟然就这么生生杀出一条道路,向着战车的方向笔直地追去。敌方的士兵们知晓了他们的目的,纷纷前来保护战车,阻拦他们。梅克伦全然没看见他们,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辆知道事态不对开始撤退的战车。

忽然“嗖”地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划过耳畔,梅克伦的余光里自己的一个部下摔下了马背。他的手刚抓上缰绳,跟随他的一个士兵就快速上前与他并驾,在他身边说:“不要管,继续冲。我们也有弓箭手。”

梅克伦于是不再回头,快马加鞭用全速向着战车追去。刚才那个说话的士兵始终紧紧跟着他。然而阻挡的敌人毕竟太多,战车又是两匹马拉动,很快就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梅克伦眼看德兰格尔要成功脱身便急了,大声朝四周喊着:“弓箭手快放箭!射死拉车的马!”

己方的箭矢于是纷纷调转方向,朝着拉车的两匹马飞去。梅克伦在呼呼的箭矢声中露出残忍的表情,挥剑砍掉了面前敌人的头颅,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整个小臂,那颗头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滚落到了混乱的马蹄中间。

其中一匹马负担不了那么多的箭矢,打了个趔趄以后向一边歪去。战车剧烈地摇晃起来,幸亏驾车的士兵眼疾手快,一刀砍断了连着那匹马的缰绳,避免了翻车的命运。一匹马拉着整辆车的重量,继续朝前奔去。

不过这样一来速度就慢得多了。同样是一匹马,梅克伦的马只用驮一个人,那匹马却要拉一辆车,谁快谁慢可想而知。加上挡在梅克伦面前的敌军差不多被他杀干净,先前拉开的距离,如今开始渐渐缩短起来。

这时,那个一直紧跟在梅克伦身边的士兵又开口了:“现在还跟着我们的只有十来个人了。”

梅克伦感到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不禁更加焦急难耐。他大声吼道:“快把剩下那匹马也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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