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哈德还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是啊,我们到了。只不过,那边才是我们要停船的地方。”

珀西瓦尔一边问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一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野里是一座比刚才的所有山都要更高的山,它的顶端甚至直接伸进了云雾里。山上的城市通体雪白,山脚下有一片绿草茵茵的平原,一直延伸到海边。海边有黑色的礁石,浪花经年累月地打在上面。加拉哈德看着它,轻轻说:“大概就是它了吧,我家族的古老记载里,出现过的阿瓦隆的圣山。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这么繁华。”

珀西瓦尔默默无话。

很快,他们的船在圣山脚下靠岸,他们踏上孜孜以求了五年的土地,不禁感到浑身一阵轻松。而此时早已有人等在岸上,他们中有贵妇,有仕女,有身着盔甲的骑士,也有文质彬彬的女官。他们中为首的那一个人,那位披着黛绿色斗篷的夫人,来到加拉哈德的面前,带领身后的人躬身向他行礼。

她说:“圣杯的第三护卫,我等你已有数百年,而今你终于来了。”

妮慕薇命桃洛丽斯安排珀西瓦尔和随从们的住宿,自己带加拉哈德沿着街道往山顶上走。

“所以说,这里是兰斯洛特的故乡?”加拉哈德打量着四周,轻快地问道。阿瓦隆的景色与平常的街市无二,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湖夫人也许是受他的影响,回答得也比较轻松:“是啊,我们都这么觉得,除了他自己。”

“发生了什么?”加拉哈德饶有兴趣地问。

湖夫人说:“他20岁的时候离开了。非要说原因的话,无非是年轻气盛,不喜欢受制于人的逆反心理作祟而已吧。”

加拉哈德脑海中浮现出“逃家少年”四个字,但一想又觉得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不妥,便抿了抿嘴将这个评价咽回去了。他问湖夫人:“您是他的母亲吗?”

“当然不是,”妮慕薇轻轻一笑,“我可没有他母亲那样光辉美丽的金色头发。”

加拉哈德愣了一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问道:“兰斯洛特……也是金发吗?”

妮慕薇看了他一眼。“是的,不过你和他除了都是金发以外,并没什么相像的地方。”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带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要我说,你和他是完全不相似的两个人呢。”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妮慕薇就中断了这趟旅程。她用一个小小的魔法阵直接把加拉哈德带到了山的顶端,那片青铜绿色的湖泊旁。加拉哈德看到湖心有一座石砌的建筑,规模不大,四四方方,有着古典时代神殿一样的石柱和山墙。湖上没有桥,妮慕薇就这么从湖边直接向中心走去,脚步落在水面上,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出去。加拉哈德不得不提醒她:“夫人,您别忘了还有我呢!”

妮慕薇没有理他,湖床上却有植物应声而动了。柔软的青色藤蔓破土而出,顷刻间就长成手臂粗的藤条,它们经过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延伸和缠绕,赫然在他面前搭起了一座桥。加拉哈德不由啧啧称奇,沿着这座桥梁抵达那座神殿一样的建筑。当他踏上石头的边缘时,两边柱子上缠绕的花朵一齐向他躬了躬身,像是点头致意。

他走进殿堂,看见早些进来的妮慕薇此时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能看到对面那个女人穿着奇特的彩衣,脸上化着艳丽的妆。那个女人似乎看到了他,中断了和妮慕薇的谈话,视线越过湖夫人的肩膀落到他身上。她也向他躬身行礼,仿佛舞蹈演员谢幕一样;礼毕后变成了一只羽毛艳丽的鸟,扇扇翅膀朝着太阳飞走了。

这个时候加拉哈德才走到妮慕薇的身边。“神奇。”他从天上收回目光,感叹道。

妮慕薇说:“这是他们应该做的。这里的一切把我当成主人,而把你当成我的主人。”她的视线捕捉到他的眼睛,虽然她需要仰视才能做到,却让加拉哈德觉得自己才是需要仰视的那一方。妮慕薇说:“你出生就是要来这里的,这一点你自己也知道。”

“事实上我并不清楚,”加拉哈德说,“我对伊拉有印象,小的时候见过她很多次,但是她从来没有跟我解释过为什么我出生。等我长大后离开家,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任何事情了。”

他看着妮慕薇,眼神中克制着自己的热望和恳切:“夫人,如今我来到这里,不仅是服从国王陛下的命令,也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想要知道许多问题的答案,比如说,关于兰斯洛特的事情——”

兰斯洛特,这个名字他无数次说出口,却到了如今这个地方才不再抑制提到它时的迫切情绪。他有一堆的疑问想问出口——他是谁?他长什么样子、说话是什么方式?他活着的时候有过哪些事迹,他又是怎么死的?

他……就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啊。

加拉哈德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偏偏所有知道他父亲是谁的人都对他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他的出身如何高贵,他的战绩如何光荣,他的举止如何得体。“父亲”这个角色对他来说不是用来亲近的,而是用来向往、学习甚至膜拜的。小时候觉得没什么,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发不满这样的情况。

他想要揭开外人强加在他父亲身上的一层层光环,看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想用自己的感官来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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