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捻子的手一顿,又状若无事的落下,淡淡道:

“她下界去了。”

“下界?玄女已有千年拒临下界,这次怎会……”

“她带了天罚之火去往昆仑。”

司晷天君瞠目,指间的白子倏然滑落,砸在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骇道:

“究竟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从我收养她至今已有千年,我满以为很了解她却发现我太自以为是了。”

“玄女她莫非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伏羲看了司晷天君一眼,缓缓摇头。

“不止。你可还记得云渊?”

司晷天君一愣,细细思索许久才想起伏羲说的是谁。

“那个帮助玄女治水的凡人?他不是轮回几世了吗?”

“是啊就是他,一个凡人差点动摇神族根基。”

伏羲将手中的黑子扔回白玉棋盒内,他起身走到石台边,负手伫望滚滚云海,身后的司晷天君霎时了悟。

“……情之所钟,无可自拔。饶是神明也挣不脱这张大网,玄女如此,天池边的那个孩子如此,天帝亦如此。”

“和你这老东西相交多年,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体悟。”伏羲灿金色的双眸流露出怅惘,“他走后我常扪心自问纵有无可匹敌的力量却连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保不住,这样的我委实可笑。”

“若非你当初被嫉妒冲昏头脑,一意孤行,又岂会酿成惨祸。”司晷天君语气微冷,“报应。”

“你说得对,可为何我犯下的错却要由我的孩子承担,由他承担。”

“……那人昔日有言,天道轮回,循环往复,既灭既殇,永无更迭。”

伏羲沉思许久,缓缓吐出三个字:

“天道……吗。”

玄霄于冰中的十九年脑中时常闪过许多片段,宛如旋转的走马灯,每一张上都印着一个人的笑容,灿烂的笑似和煦的日光几乎融化他内心的坚冰,又像一柄利刃破开胸膛,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玄霄很想去激烈的质问那个人为何要离开自己,为何要弃自己于不顾,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有人告诉玄霄,那个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人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爱也好,恨也罢,一切都空了。那一瞬玄霄才反应过来,不论是走是留,只要那人活着总是好的,即便身隔千山万水也还有个念想,有个盼头。即使身陷囹圄他从未真心恨过那人,都说爱到极致便是恨,可他不忍心恨他,他是玄霄冰冷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阳光。

玄霄曾做过一个梦,梦境中自己身处一片仙云缭绕的洁净之地,眼前是茫茫河水,河水清澈莹润,漫天星辉倒映河面仿佛融入九天霄汉,河中央悬浮着一座华美的宫殿,那人身着白衣白衫,扑进自己的怀里,他扬起一个动人的微笑指着那座宫殿,唤它星辰宫。

“我要谢谢你们几个,在琼华派攻进来时,对我族施以援手。”婵幽温和道。

“没,没什么的……”云天河挠头,“玄霄他毕竟是我爹,他做的事我也得负起一部分责任。”

“你是你,玄霄是玄霄。谢你们绝非矫情,但我还是不赞成人与妖交朋友,本想立刻将你们送回人间,但璃儿她希望你们待到仪式之后。”婵幽道。

“你想清楚了?”银发的男童浮在半空静静看着柳梦璃。

“嗯,能够在仪式前再见大家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柳梦璃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欢欣和淡淡的遗憾,却没有悲伤。

“那便好,做你自己想做的。”

柳梦璃微笑颔首,韩菱纱站在她身侧神色黯然。

“梦璃你也要走……”

“菱纱不要难过,我想为我的族人尽一份力。”

柳梦璃将手搭在韩菱纱的肩上,安抚她悲愁的情绪,韩菱纱回握她的手。云天河抓耳挠腮,一副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他的身边的慕容紫英见状无奈摇头。

“天河,你想说什么便说,不必顾虑。”

“……妖界都已经变成这样,难道不可以让大家一起去人间生活?”

“幻瞑界便是我族故乡,我族宁可灭亡,也不会离开这里的。”柳梦璃郑重道。

“可是、可是这样我会很想你,又见不到你……”韩菱纱眼眶微湿,“而且我们都说好了,将来要一起共游天下,虽然我已经没几年时间了,但至少能在死之前……死之前……”

韩菱纱的话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悲伤。

“菱纱,你别说傻话,一定还有替你延命的办法!”

“大伯说我们一族惊扰死者,不仅阳寿短暂,死后更要做苦役赎罪,待到偿清罪孽才可入轮回。我不怕死,只是难过不能和你们再一起冒险……”不能再见他一面,韩菱纱在心里默默道。

“续命之法虽罕见却并非没有,菱纱万勿轻言放弃。”慕容紫英目光沉然。

“大不了再去一次鬼界,虽然要路过不周山,那个叫钟鼓的家伙看上去挺难搞定的,顶多打一架。小山就别去了,免得被抓走。”云天河边说边觉得自己的法子非常可行。被点名的某银发懒懒瞥他一眼不说话。

“噗嗤~”柳梦璃莞尔。

“这可真是个好……蠢的法子。”韩菱纱皮笑肉不笑道,“那可是钟鼓啊!动辄毁天灭地的上神!”

“天河,休得胡闹。”慕容紫英斥道。

云天河纳闷的挠头,他又闹笑话了?

云天河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闹,离别的伤感立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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