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看呀,你是不是和那些变态一样?哼嗯,我看你连变态都做不成,你连看都不敢看,那些人不仅要看,还要……”姐姐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言战的呵斥吓得后退了一步,妹妹抱着姐姐,望着言战逆光的背影。

“闭嘴。你们别说话。不要吵我。我要想清楚。我曾经答应双城,不会看别的小女孩,我只看她。我曾经答应过她。即便她现在不在这里,我也找不到她……即便,她再也不会在这里了,但我曾经答应过她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姐姐无话可说,她想,或许这个人真的是个神经病也说不定呢,要不然怎么能枕着一袋钱在垃圾堆里睡觉?她和妹妹出来行乞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就没见过这样的。她使了使眼色,让妹妹把一袋钱提好,趁着这女人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时,她们小姐妹就可以开溜了。

脚下一高兴,就滑了一跤,姐姐跌倒,妹妹也跟着跌倒,钱袋没提稳当,钞票呼啦一声就随风飘到大厦外头,“糟了!”

言战这才知道小姐妹俩是要脚底抹油的先跑了,“你们没事吧?”

言战板上钉钉似的不回头,她问完,姐姐就说:“你快来帮忙啊,钱都飘出去了,风好大!”

“让它们飘走吧。”言战无所谓的说。

姐姐皱眉,“你真是个神经病。”

“……你刚才不守信用,想要拉着你妹妹先走?”

“是你自己打赌了不认,让你看,你也不看。那我们提着钱走,也不算是违背约定。”姐姐心疼的望着那些飞走的钱,“你到底看不看,再不看,我就穿上衣服了。”

“……”言战仍旧没有转过身,姐姐立刻穿上衣服,提着另外一袋钱就拉着妹妹走了,妹妹回头望了一眼——那女人双手垂着站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腰,双眼紧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蒙住她的双眼,勒令她不准看不准瞧,她看上去挺可怜的,莫名其妙地,她就像……像是个已经被阉|割了很久的女太监。

等姐妹俩走远了,连脚步声都没了,言战才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怯怯的握紧双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泻了一口气……有什么一直压在她肩膀上的什物好像逐渐变轻了。她这才僵硬的转过身去,朝着刚才姐妹俩站着的位置望了一眼,她又看向那些在空落落的窗窟窿上旋转而飘的纸币。

纸币如染红的雪花,一会儿被风旋进来,一会儿又随风飘到楼下去。

言战向前走了一步,她靠在窗窟窿上,看向楼下的残垣断壁,这个废弃的大楼很快就要被拆掉重建了。不远处,衬着翻飞如红雨的纸币,姐姐正拉着妹妹,高兴的拎着那袋钱向前奔跑,姐姐穿得大衣是红色的,妹妹穿得大衣是绿色,两人一红一绿的从那灰蒙蒙的砖头堆上跑过去,她们的笑声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在整个空旷到没有边际的大厦里回荡……

言战也跟着笑了,笑得心满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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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潸然而至。

言战有些睡不着,她独自一人趴在垃圾堆旁的窗台上,望着这座城市灿若星河的灯光,那些光芒穿过阴暗的平民窟,穿过一黑到底的城中村,一直涌到她眼前。

渐渐的,灯光模糊了,成了言战眼中打转的泪水,她想,她要找个最好的位置,仔细看看这座城市。这里太不好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废墟的味道,一点儿也不赏心悦目。

她要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就像是要看清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言战沿着那对姐妹走过的路,借着恍若白昼的灯光,走出了废弃的大厦,掸了掸身上滚满的垃圾堆的灰尘,言战裹紧外套,在零度以下的冬夜里穿行。

走过窄巷,翻过矮墙,疾步走过热闹的街市,她的背影很快淹没在这城市的人群中。

她漫无目的的背影逐着人浪,一波一波的朝前涌动,假若你在人群中看见言战的背影,你肯定也不会记得这个背影,她的背影看上去普普通通,什么通身的气质啊都被浑身的臭味熏跑了,什么沉稳的气场啊都被她一头被风吹起的短发给带跑了,什么曼妙的身材啊都被那双灰不溜秋的脏鞋踩没了,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言战,一个你在人群中就能看见的言战,说不定你喊一声言战,她就会回过头来看你一眼。

她逐渐消泯在众人的背影中的背影顿了顿,蓦然一回首,她仰起头,终于是走到了她想要来的地方,一个视野足够开阔也足够安静的地方——本城的地标建筑鼎丰钟楼。

时钟已经指向晚上九点,言战就这么站在人群里,望着时针和分针,她忘了许久,才去一旁的小店里买了一个馒头。

揣着这只馒头,她偷偷从侧面的游人禁入区翻进去,一步一步,无比虔诚的上到钟楼的最顶端。

言战还记得,这座鼎丰钟楼还是她捐了一半的钱建造的,那时候政府正在搞填海工作,根本对地标建筑方面拨不了款。她揪着已经被风吹得干翘翘得馒头,干燥的嘴唇在翻起来的馒头皮上蹭来蹭去,她啃了一口馒头,迎着凛烈的风,坐在钟楼上,俯瞰着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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