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卫青鸿逝去之时,就连怜香这外人已是如此悲痛,何况对他爱恋至深的龙彻。先前仅凭著一股仇恨和自欺欺人的想法支撑著,如今被怜香如此一说,登时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仰倒在地,昏死过去。双手却仍紧紧抱著已然冷硬的尸体。
当下怜香强打精神,和向阳打理卫青鸿的後事,只向外宣称说大将军向有宿疾,如今暴病而逝。端仪太後向来拿卫青鸿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今不得不亲手杀了他,其实也十分的哀恸,故葬礼得以按照大将军的品级举行,极其隆重。
龙彻自那日亲见卫青鸿的尸身,一病不起,先前只不许将他姐夫下葬,只说是睡著了,必然还能醒来,像以往一般扶持宠爱自己。太後只得命太医用了几贴安神的药,因此整日里迷迷糊糊。诸事不知。谁料却在卫青鸿出殡这一天,他竟像没事人一般好了,亲自为卫青鸿盖棺,替他送行,一直到墓地。
怜香和向阳对龙彻的异常表现也感到不安,偷看著他脸色,只见沈静似水,觑不出一点端倪。直到卫青鸿的棺材落进墓地,李重光亲自扬土,方见他身子晃了几晃,似乎想冲上前去,却终於忍住了。唇边流下一丝鲜血,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抹去,就在此时,怜香方看到他目中有极哀痛的神色一闪,瞬间又转换成一抹杀机,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她心下惴惴,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麽想的,他下一步又要做什麽事?只知这场风波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多情只有春庭月---40
一切事情似乎就在平静中度过了,除了怜香和向阳,谁也不知这平静表面的下面其实是波涛汹涌。这一日,端仪太後忽然驾临书房,替李风等说情。言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龙彻虽已猜了个大概,个中详情却不知,如今方明白,原来太後早已得知自己和卫青鸿之事。本来想著他们胡闹一回也就完了,谁料想几个月过去,龙彻却丝毫没有厌弃表现,太後方慌了,又气卫青鸿不知自爱,勾引的龙彻食髓知味,连後妃都不想立。因此便找李风商量。想那李风也是个顽固之人,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先前还不信,只是後来卫青鸿夜宿宫中,从不上朝,再再表明其与龙彻有不轨关系,方不得不接受。他虽对卫青鸿如亲子一般,然犹是如此方更生气,便将龙彻诓了出来,由太後去探明事实如何。谁料卫青鸿供认不讳,并说死亦无憾。这才让他们下定了决心除去卫青鸿。那日太後并没当场赐死爱婿,便是回去征询李风的意见。李风又回府找了方源太康商量。其实太康哪肯同意这种事,无奈太後丞相和方源已决定了,自己反对也没用。只得由他们去了。不过太後自然不知,只说是大家都没意见,所以这事就此定了。这也就是为何太後直至晚上才赐鹤顶红毒死卫青鸿的道理。
至此真相大白,龙彻面无表情的听著,太後极力诉说自己等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盼的是把他引上正途等语。他一一答应。待太後走後,方冷冷一笑,叫过向阳道:“吩咐人去传旨,後日午时,将李风,方源,太康三人诛灭九族。任何为其求情者,同罪论处。”
向阳只闻他语气从未如此森寒过,再望向他目中,亦满是决裂之色,毫无同情之心,自己吓得冷汗涔涔,只得答应。想了想又小心道:“皇上,就算要杀他们,也要定个罪名,况是诛灭九族这样的大罪。”
龙彻哼了一声道:“他们通敌卖国,更与众王爷相互勾结,企图谋朝篡位,这罪还不够大吗?”
事已至此,向阳只得把心一横,跪下道:“皇上,论罪也要有证据,谁不知这三位大人素与大将军厚密,谁通敌也不可能是他们通敌啊,否则大将军别说得胜还朝,只怕早前几年就战死沙场了。如今皇上若不拿出让人心服口服的证据,天下人如何能心服?至於和众王爷勾结之事,李将军是最明白内幕的人,先前不还赞几位大人确是风骨铮铮,不被王爷们引诱吗?如今……”他话未说完,已被龙彻厉声打断,冷冷道:“向阳,你想替他们求情吗?”
向阳想起他先前说的‘求情者同罪论处’的话,心中一颤,忙道:“臣不敢,只是让他们死也没什麽,但如此冤死,实在让人心生不忍,皇上不念别的,也念在他们辅佐你一场,又是大将军亲密之人。难道皇上就真的忍心看他们如此蒙冤受屈而死吗?”
“心?”龙彻喃喃念了一声,忽然哈哈轻笑起来,渐渐的笑声转历。至最後竟变成哽咽之声,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心?朕还有心吗?”他忽然转向向阳,一字一句逼问道:“向阳,你说朕还有心吗?”
向阳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皇……皇上自然……是有心的,而且皇上……宅心仁厚……”话音未落,便见龙彻弯身对著自己的脸,笑著摇头道:“不对不对,朕没心了,朕的心早就丢了,不,不能说丢,因为朕知道它在哪里,那天姐夫的棺木‘砰’的一声落在了墓地里,朕的心也‘砰’的一声跟著飞了出去,如今它就在姐夫的身边,伴著姐夫长眠呢。”
向阳见他眼神迷离,话语如泣如诉,大有疯癫之态,正大骇间,忽然看龙彻直起身来,语气恢复了原先的冷洌道:“向阳,不用多说了,下去传旨。”说完一拂衣袖,哈哈大笑而去。
直到龙彻的身影消失,向阳这才觉出自己的腿早已软了,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他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