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

这会儿,白天跟我在院子里的床上躺着,他吐完踏实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跟他相处能让我正视自己的很多问题,比如逃避现实,比如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这是片儿警揭露出来的,一针见血。我觉得片儿警真的很了解我,可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他说他认识了我多久就研究了我多久,我相信,我也一直都能感觉的到。

这些日子,早上我都是吃了白天弄的早饭才出门儿,可,每天片儿警仍旧会买了包子趁我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塞到我手里。他只是给我东西,不说话,看我一眼给我一个微笑,他就离开。

他让我重新弄的攻略,我已经彻底无力了,他又给我退了……

这是个什么路子?剑走偏锋?

私事儿私底下不得瑟,跟公事儿上折腾,按计划攻略应该刊登在八月刊,就这么,他给我押后一个月。他可能不在乎这攻略是否能如期完成,他可能,想告诉我,也许我该换份儿工作了,如果我不给他个明白话。

片儿警聪明,真聪明。他知道他早上跟我那么一碰头,对我好,我没法儿揪住他说点儿残忍的话,他也知道,在他办公室我俩谈攻略,我没立场说他假公济私,否则他又得给我冠上一态度有问题的顶戴。

我讨厌这样儿的自己,一方面知道我有责任跟片儿警说清楚,可另一方面我又总没办法主动去找他说清楚。我可能,就是在等一个时机:一旦他来主动问我了,我就把什么都说了。可他不问我,我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了解我到这个程度么?他知道一旦他问了,我的答案会是什么吧。

那么,他也知道我搬家了么?虽然我直觉他是知道的,但他提也不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就这种特微妙的状态,我俩都跟对方耗着,我跟他现在究竟算怎么回事儿,我自己都发懵。

我永远忘不了上次在他家,他病了,抱着我说,何岩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咱俩完了……我能体会那种心情,可除了歉疚我给不了他别的了。

白天又翻了个身,他睡不安稳,我压根儿睡不着。

他睡在我身边儿,我能脑子特清楚的去想事儿,想累了,也能特安心地睡觉。可今天,阿杰跟志高这么一闹,我脑子里跑马灯不带停的,事儿一件一件轮番从脑子里冒。

我不懂男人跟女人,可我知道阿杰爱美怒,人一旦爱上另外一个人,那是毫无理智可言的。那种推心置腹,我明白。我无意评价志高跟美怒怎样,只是觉得,阿杰很无辜。

跟他聊,我想安慰安慰他,可作为局外人我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于是我听他说,他告诉我他其实一早就知道美怒不安分,可他没想到居然志高能跟美怒搞上,他拿志高当兄弟,乐队里这几个哥们儿,他拿他们都当兄弟,可就是兄弟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就是兄弟搞了自己的女人……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他搂着我肩膀,靠着我哭了。

他问:何岩,我是不是特傻?

我说:傻就傻呗,人一辈子不傻几回,就白来世上活一遭儿了。

他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的,他说他要认我当哥,以后我就是他哥了,他说白天跟他好,可白天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懂,所以他愿意跟我说。

我知道他醉了,他喊了我一声哥,我点点头,他特别高兴的样儿。

其实我挺羡慕阿杰的,爱就爱,一点儿不含糊;生气就生气,打人骂人;难受就难受,喝酒哭闹。

可我,什么事儿好像到了我这儿就结束了。我就像个句号,没法儿表达疑问感叹或省略。

阿杰应该不会有事儿,能宣泄出来就没事儿。

可,乐队呢?白天呢?

我把白天的手攥到自己手里,他睡着了可眉头还纠结着,他肯定……不安吧?

要在白天心里排个一二三,一肯定是他妈,他不说我也知道;二肯定是音乐,乐队;三估计是他这几个兄弟,这个我不太确定,估计吧。

他妈现在他管不了,那乐队音乐就排首位,我没法儿想象要是乐队有个什么事儿,白天会怎样。

我拆了他一个乐队,不想再亲眼看着另一个乐队出事儿,不想在白天心里,再弄一墓碑,刻上enjoy me的字样儿。

我凑到他跟前,摸摸他的脸,又去亲了他的嘴一下儿。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有什么是我能帮乐队的?

我真的想做点儿什么,只要白天能继续玩儿音乐,能继续高兴下去。

第17章

白天

“白天!帮我拿下儿东西!”阿杰的大嗓门儿越过院门越过屋门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关闭了牌价分析,退出,出来就看到院门已经开了,阿杰正从出租车上大包小包的卸东西。

他的衣服箱子、几把琴、无数效果器就这么来到了我家。

阿杰事前没说,也没必要说,我跟他谁跟谁?他拿我当兄弟,反之我对他一样。我跟他家可住了将近一年,美怒不算,阿杰是从没给过我脸色。这会儿情形调转,我当然欢迎,并且热烈欢迎,可是吧……

何岩快给憋疯了。

这是阿杰落户的第二个礼拜了,我白天在阿杰在,何岩晚上在阿杰当然还在。昨天晚上何岩还在求我c,ao他,我直接给他拒绝了。他ji,ao床那个动静儿……听不见的是聋子!排练室我绝不想去,说我毛病也行说我事儿也成,反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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