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离皇城越来越远,到了末端的零星几间茶铺,都未见著晚画人影,在最后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铺里倒是见著了熟悉的衣著。
两名相府的婢女今日白天轮得了假,相约出府游玩了。瞧那衣物,是无双院的,倒也是巧了,叶九想著不若便一同歇在小茶铺里,便走了过去。
不意走近了恰好听见两人的私语。
“夫人突然有孕我怎觉得奇怪呢,上个月也没见她同哪个郎君有特别来往,院子里也不见动静呀?”
另一人嘘了一声。“听说是护卫呢,护卫们那本领,熄了灯后谁晓得会发生什么?”
相府里严令禁止家仆们闲侃主子八卦,尤其老管事管得十分严厉,两人平时憋得狠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此刻便大肆聊了开来。
“还真看不出来,先前她听闻相爷那么在意那小......颜家娘子,不知变了多少法子折腾人,那醋劲儿可不似作伪。”
“兴许就是心虚呢,故意折腾人好证明她对相爷一片深情--”
叶九诧异,赶紧上前问道:“听闻什么?相爷在意颜姑娘?从哪儿听闻的?”
“啊呀!”
其中一名婢女整个人惊吓地跳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狂抚著心口道:“吓死人儿了。”
叶九再次问道:“夫人都听闻了什么?”他蹙眉道:“把你们知道的都同我说。”
两名婢女迟疑了下,“叶随扈,这,老管事说不能乱嚼主子舌根的,一被发现就要卷铺盖走人......”
老管事和蔼可亲,规矩竟如此严厉。叶九拿出宇文玨信物,道:“出得你口,入得我耳。若是不说,你们今日便可以不用回相府了。”他甚少威胁人,此刻意识到事情或有不对,一急也顾不得其它了。
两名婢女迟疑地瞧了叶九一眼,道:“就是些零碎消息......相爷里压著百来张颜家娘子画像......随身戴著颜家娘子的贴身物......熄灯落锁后相爷都会出明德院,避著夫人去颜家娘子的小院偷瞧她云云......”
叶九心底一凸,他家爷的确每日夜深人静时都会出明德院,却是拐到客院的备用书房去,那儿他专门用来处理见不得光的那些事,暗中搜罗的陆家罪证也都藏于此他进出多次,从未见过半张颜姑娘的画像!怎么无双院里却有这等传闻?明德院中一片宁静,老管事竟未曾报备过这些?
“那是从何处传出?既然禁止私下议主,这些又是何人所言?”
其中一名婢女立刻噤声不言。
叶九喝道:“当真不想回府了么?”
另一名婢女小声道:“外院护卫们,有时会交流些巡察心得--”话未竟,便被狠狠推了一下。
“你别瞎说!”噤声的那人急了。她夫婿就是外院护卫的一员。
叶九得了消息,无心搭理她们,扔下一句:“切莫让人知道你们将此事说与我了。”说罢便急忙往皇城奔去。
他直觉此事十分要紧,著急著寻人往皇宫内给宇文玨递消息。
两婢女望著他风一般的行踪,这事打死她们也不会告知旁人啊,毕竟她们还不想卷铺盖走人呢。
而此时,皇城外院,白朱倩悄悄带著如玉来到白片羽临时看守人之处,是造景林旁供宦官们歇脚休息的一处小阁。
白片羽出来,与白朱倩不知说了什么,而后便带著几人撤了出来,往另一边过去。
“那陆奎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是个堪用之人。”白片羽语带欣赏。
白朱倩看了眼白片羽,道:“可这等轻易背主之人,又怎敢让人信任?随时都怕被他反水了。”
“那是他心中有偏执成狂之事,你不知,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了。”
如玉走进了小阁。
后头的青年看了看远去的白片羽几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姑娘,犹豫了下,放轻了步子跟著到小阁一探究竟。
小阁内,陆无双被人以细白绫紧紧缚住,躺卧榻上挣扎动弹不得。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可披头散发汗湿一身,形容狼狈,脸上妆容花成一片,面色灰败枯槁,绝望恨不能死的模样。
如玉缓缓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著眼前狼狈不堪的人。
“陆无双,被人抓奸的滋味如何?”
如玉浅浅一笑。“过不了多久,全天下人便会知道,相爷夫人陆无双出嫁前便已失了贞节,这些年来不守妇道不知与护卫私通多少次,还怀了孽种,遭训诫后不知悔改,还在皇宫内与姘头欢好污了皇上的眼......”她轻蔑道:“简直不堪入目,饥渴得见条狗都扑上去,不知流放军营可满足得了你?”
“颜如玉!”陆无双愤怒地抬起头来疯狂大吼:“住嘴!你给我住嘴!我就是化做厲鬼都不会放过你!”
“很刺耳?我只是复述了你的话而已。”如玉看著陆无双扭曲的狰狞面孔,心中陡生出扭曲的快意,那些年都是她仰头望著高高在上的陆无双,不知被押著跪了她多少次,而今见著人如此狼狈,一时说不出的舒坦解气,她为那分舒坦与自己此刻怨毒的模样感到愧咎,却又忍不住想吐露更恶毒的言语。“恼羞成怒也改不了相爷夫人不安于室人尽可夫的事实,按你自己立的家规,与旁的男子私下说一句话都要跪上三天反省来看,陆无双,你怕不是要在宇文家宗祠里,活活被乱棍打死吧?如此不贞不洁败坏夫家声誉的人,以死洗罪都是轻了。”
陆无双一双眼瞪得都要暴凸出来了,她气得直犯喘,胸脯剧烈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