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板凳三条腿岔开来,还折了一条,烂泥似的摊在地上。李重棺弯腰对着它拜了三拜,而后拉开平素收钱用柜子的某个小抽屉,直接把香c-h-a了上去。
陈知南才看到那个抽屉里是满当当的香灰。
陈知南问道,你这是干啥呢泉哥。
李重棺言简意赅,拜一拜。
“我知道你是拜一拜,”陈知南道,“我又不是傻的。”
李重棺又抽了三支,递给陈知南,示意他来参与一下这项奇特活动:“我看像。”
陈知南无奈接了香,拜了三拜。
“这板凳儿比你年纪还大呢。”李重棺叹了口气,“可惜了。”
陈知南也颇不好意思,赶忙道,明日买新的去。
李重棺应了声,便回头继续煎药了。
“这熬的是什么?”陈知南问道。
“补脑的,”李重棺看了陈知南一眼,道,“估计你应该需要,专门为你准备着。”
陈知南又问:“苦吗。”
李重棺点头,苦。
“那我不要,”陈知南扁扁嘴,道,“我不吃苦的。”
“你还真像个小孩子,”李重棺掀开盖又添了什么东西进去,“药哪有不苦的。”
“给乔书轩和刘兴国那帮准备的离y-in汤,”李重棺又解释,“若我猜的不错,那女鬼该是附在这些白色珠串上的,那几人灌了这汤,暂时不能被上身,她便只能附在这串上了。”
李重棺指了指桌上摆着的那串,从店里强行带走的手链。
“附了也估计没什么用处,”陈知南起身,去拿了那手链抛给李重棺,“那女的好像是个傻的,记不清事情,还疯的很,又看不见东西。癫癫的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你怎知是个女子?”李重棺问道。
“那般扭捏娘们做派,难得还是个男的不成!”陈知南道,“哎,泉哥,你知道你被上身的时候那场面有多违和吗,一个大老爷们青年才俊哭得稀里哗啦的哈哈哈哈哈……嗯,咳咳。”
陈知南被李重棺杀人的目光注视了一道,果断闭嘴。
“你最好忘掉刚才的事情。”李重棺斜着眼道。
陈知南欲哭无泪,答忘了忘了,我脑子坏掉了什么也不记得。
李重棺:“你知道就好。”
陈知南:“……是是是。”
李重棺轻轻摩挲着这串手链,稍稍皱眉:“一般说来,只有怨鬼才能长久地附着在实物上。方才你看她,可曾露过凶相?”
“没有。”陈知南老实答,“就是傻了点,疯疯癫癫的,忘了很多事情。”
“生前就是个傻的?”李重棺道,“死后失忆,要么是失了部分魂魄,要么……麻烦了。”
陈知南疑道:“嗯?”
“灌了半碗孟婆汤,从地底下被人拖出来的。”李重棺冷脸皱眉,把那手链丢给陈知南,道,“看看。”
“看什么?”陈知南莫名其妙。
“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
陈知南翻来覆去瞅了半晌,同李重棺说:“泉哥,卤蛋儿为什么会附在骨头上?”
“……为什么问这个?”李重棺道。
陈知南坚持:“你给我说说呗。”
“我先去和你说,是我把她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李重棺面上说得云淡风轻,“是真的死人堆,死透了,陆家上下二十三口人,没留一个活口。”
“她——”陈知南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李重棺点了点头,道:“她家在南京。”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冒险摸进南京城,只见到被血浸了个透的六朝古都。”
“她是家里最小的,方便带走。”李重棺轻声说,“那年才刚满十六。”
“你知道什么叫死透了么?”
“是永别尘世,也是重新开始,”
“是上了黄泉路,再难回头。”
“我硬是把她拖回来了。”李重棺面无表情地说。
“从黄泉。”
“带她的骨头走,是叫她听话。未加棺入殓的人,只能成为游魂,永远停留在忘川水畔,看万事轮回。”
“她的骨头落在我手里,到底还是有再轮回的机会的。”李重棺道。
“你不觉得你太过——”陈知南按捺不住,“残忍了?”
“身为陆家人,早该有这个自觉,只是y-in差阳错地选了陆丹而已。”李重棺冷笑道,“不然我能怎么办?要是你在那样的死人堆里。”